7.
成为朋友后,与小桃定下的第一个约定就是要帮助她改善和村长的关系。
虽然悠悠交到新朋友的心情不如第一次交到朋友的小桃这样激动,但她同样感到十分高兴,于是,这个坐不住的家伙在泡了一把澡之后就急匆匆地准备去找村长讨论小桃的事情了,但她无论在村长的房间、卧室还是客厅里,都没找到村长的影子。
行动不便的村长很少出门,难道说他在厕所么?
只得在客厅中干等的悠悠想起来了刚才和小桃在击掌后的谈心,小桃告诉悠悠,其实最近最让她感到伤心的是村长对她的恶劣态度,因为爷爷和哥哥曾经是小桃心中最坚实的后防线,但没有想到的是,爷爷如今却辜负了她的期待,成为了最不可理喻的人。倘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小桃也不至于在浩龙的花园被发现后发疯般宣泄着对于悠悠的不满。
所以在让小桃敞开了一些心扉之后,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就是村长对于小桃的奇怪态度了.
年轻人莫名充满攻击性,可以说他青春期到了;妇人莫名充满攻击性,可以说她更年期到了。那村长要是忽然充满了攻击性呢?难道是任期快到了么……
胡思乱想之际,悠悠灵敏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桌椅搬动声,她从客厅的沙发上跃起之后,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一个从来没人向她介绍过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木门好像很厚,不容易隔着门听到其中的声音,但刚才比较大的桌椅动静还是传到了悠悠的耳中。
在确认了门的缝隙处透着光亮之后,悠悠把耳朵贴到了门上,顺便,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钉在门上的牌子上写着的模糊的字是“会议室”。
虽然隔音效果较好,但贴在门上听,声音还是很清楚的。
“老周终究是准备退役了。”
“也是啊,年纪这么大了,也该考虑考虑安全问题了。”
“但今年的‘感谢祭’还得继续啊,少一个参与者可不行。”
“是啊,看来,今年又得诞生一位新‘骑士’咯……”
至少有五六个人在房间里,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骑士”的事。
“骑士”?就是那个用德拉贡吓自己的人么?
联想起自己的遭遇,悠悠胸中一股怨气难以平复。
这时,村长发话了。
“这很简单,就按老规矩,举办骑士的选拔赛吧。”
“很好,我赞同!现在村子死气沉沉的,就需要这样的活动来热闹一下!”
“好是好,但没有什么意思啊,费时费力的,最后获胜者肯定是周正人。”
“倒也是。”
“那再安排一场获胜者与现任骑士的表演赛?”
周正人?那是什么人?那个骑士的真名么?
村长很有特点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当是我任期里最后的一场大型活动吧,届时的开幕式,可得让我露一把脸啊,老伙计们。”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呵呵,想想,老罗也到这个年龄了,十几年前刚开发雪佑村旅游业时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啊。”
诶!村长的任期原来真的要到了么!
虽然村长年纪看起来的确挺大的,倒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那今晚我们就早点散了吧。”
正偷听得津津有味的悠悠忽然被村长这一冷不丁的提议吓到,以奥运会百米冠军的气势冲到了客厅里,然后连滚带爬地翻上了沙发,装作睡着的样子。
就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瞬间,会议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与会人士陆续从后门离开,待老头们此起彼伏的道别声消停了之后,悠悠悄悄地睁开眼睛,在确认了没有“敌情”的情况下,轻轻地敲了敲村长房间的门。
“谁啊?等下。”
一听到“等下”,有经验的悠悠马上就打开了房门,然后她发现村长似乎正准备去拿角落里的拐杖。
“哦,是悠悠啊,什么事?”
村长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悠悠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想知道一向以脾气好著称的村长为什么百般刁难小桃。”
“百般刁难?”
真是坏事传千里,刚骂了小桃两三次就成了一个百般刁难小孩子的老头子了,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最近村长你对小桃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
“呵,想要管教好孩子就得嘴巴毒点。我想城市里的长辈也是一样的吧?”
“但是问题是要具体对待、具体分析的啊!小桃是那种可以随意伤害的孩子么!对于这点,村长你应该也是很清楚的啊。”
悠悠一针见血,无力再做有效抵抗的村长只能泄气地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桃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啊,她更多需要的是家人的理解和爱护啊,虽然我一直没问,”悠悠顿了一下,“但他们的父母,也就是您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回过这个家。所以,能给小桃关爱的家人不只剩下村长了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小桃在同龄人间没有朋友……”
面对悠悠中气十足、不顾长辈脸面的批评,村长陷入了沉默,他缓缓掀开茶杯的盖子,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
不料,村长的手一阵颤抖,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好在高度不够,茶杯并没有因此摔得粉碎,但滚烫的茶水还是洒了一桌。
悠悠赶忙抓起桌旁的抹布,为村长清理着桌面,这个过程中,她斜眼观察着村长,村长一动不动,只是闭起眼睛在微微地摇着头。
待桌面清理干净了,村长睁开疲倦的双眼,像是经历了一番席卷大脑的思想斗争般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迁怒在小桃身上了,唉,一把年纪了,连自己的情绪都管不好。”
“嗯,那也就是说?”
“我会向小桃去道歉的,毕竟是我唯一的孙女,让她因为我而伤透了心可不成。”罗村长说着,脸上总算是添抹上了一丝笑容,“我还要把关以后看上她的臭小子呢。”
原本打算花大力气,以“持久战”的方式来遵守与小桃约定的悠悠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嗯!就是嘛!亲人间闹闹矛盾是很正常的,但大家心底肯定都是爱着对方的呀,你说对吧,村长!”
“啊……是啊,呵呵。”
“那,我先告辞了!”
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告诉小桃的悠悠不待村长回答便连蹦带跳地蹿出了房间……
爱么?
一个人待在安静的房间中,罗村长思量起悠悠刚才提到的这个词。
或许是因为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个年轻人之间喜欢用的,表达强烈情感的词似乎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因此,自己也差点忘记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是自己的自私带给了年幼的小桃莫大的痛苦,仅仅是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就想置之度外——罗村长忽然觉得自己在看待某些问题时,大概还没有悠悠这位小客人来得清楚。
我真是一个胆小鬼啊。
村长两手抵在脸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这个男人不禁老泪纵横,他独自品尝着这个家只有他才知道的悲伤。他喃喃道:“小桃,其实我是爱你的啊……”
8.
在与悠悠成为朋友的第二天,小桃就惊讶地发现了爷爷的变化,也许这种细微的变化很难让人捕捉到,但是小桃却看在了眼里——爷爷见到自己会点头打招呼,和哥哥一起出门的时候,爷爷在说“早点回来”时也会同时看着他们两个人。
难道爷爷真的变回原来的那个慈祥的爷爷了么?
问关悠悠,她只是两眼一翻,卖着关子说:“自己去问嘛。”
哼,问就问。
挑了村长有空的一天,小桃鼓起勇气推开了爷爷房间的门。
照面没两句,小桃就觉得春风扑面——为什么?因为今天的爷爷好亲切,不仅讲话和以前一样温柔,而且目光也变得十分柔和。
更令人惊讶的是,爷爷还就之前恶劣的态度主动征求小桃的原谅,这让小桃受宠若惊。
“没、没关系的!爷爷,我、我……我最喜欢爷爷了,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原谅什么的,根本没必要。”
“是么。”村长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略显复杂地送走了一脸幸福的小桃。
重新找回心中“归属”的小桃二话没说,主动拉起正在逗猫玩的悠悠冲出了房间,满脸阳光、如此有活力的小桃着实让路边的小伙伴们看傻了眼,连悠悠也有些不适应。
“小桃,别拉着我了,我可以自己走啦。”
小桃只顾着往前跑,没有回答悠悠的请求,大概这个时候,除了风的欢笑声、白雪慵懒的叹息声以及爷爷的呼唤之外,她是听不到其他声音的吧?
看着小桃侧脸洋溢着的发自真心的笑容,悠悠不知为何也被感染了。
原来,这个女孩的笑容也可以如此得纯真、动人啊。
于是悠悠微微一笑,顺着小桃的活力,牵起她的手一起向前跑去。
穿过被白雪覆盖的大道、穿过思源桥。
不一会儿,悠悠逐渐意识到了小桃的目的地,于是她即刻驻步,这个动作使小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呼……呼,怎么啦?”喘着粗气的小桃看着表情显得有些犹豫的悠悠,疑惑地问道。
“你——难道是准备带我去浩龙那里去么?”
“明知故问,这条通往深山的路上不只有浩龙哥的家么。”
“我知道,但你干嘛这么兴冲冲地带我去他那里啊?上次那家伙对我做出奇怪动作的时候,你当时不也在场么?这事还没过几天,现在去见他一定很尴尬的。”
“关悠悠,是你帮我解决和爷爷的矛盾的吧,”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是眼前这个人小辈的小桃双手叉腰,以说教的姿态开导道,“当面说感谢的话什么的,既让人感到不好意思,还显得没诚意,所以,我这是在帮你解决和浩龙哥的小矛盾嘛。”
一想起浩龙前两天的拥抱,悠悠就觉得自己脖根发热,因此她还是显得扭扭捏捏的。
“这是两码事,小桃你就不用操心这事啦。”
“哼,本来要是可以,我也不想管的……”
小桃把脸扭向一边,结巴地说:“这次去,也、也是为了让、让你们把之前暧昧的气氛去掉。”
“诶——暧昧?”悠悠起初不明白小桃为何用这个词,但想了想,好像真有那么点意思。
“告诉你一个秘密,关悠悠。”小桃依然看着别的方向,小脸已经涨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这是秘密哦!谁也不能告诉,就算是爷爷和那个笨蛋哥哥也不行!”
“好、好,那到底是什么事呢?”急性子的悠悠最受不了被吊胃口了。
小桃扭动着肩膀,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像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把头转向了悠悠,这气势实在惊人,让悠悠也觉得如临大敌。
“我、我——”
“我长大了要嫁给浩龙哥!”
少女的决意回荡在深山中,别说是让悠悠保密了,这一喊,深山里要是有人,保证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桃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好似对面站着的不是关悠悠,而是杨浩龙他本人一样。
心里纠结着悠悠会作何反应的小桃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给出了一种最简单的答案。
“啊哈哈哈!”悠悠捧腹笑了起来,小桃觉得好像无论和眼前这家伙说什么,她都会过分地报以大笑。
于是,气恼的小桃跑到悠悠身边,用劲踢了她一脚——尽管对悠悠来说,这一击还是软绵无力的。
“哎哟。”悠悠“礼貌性”地喊了一声,然后笑着问,“小桃啊,你和浩龙差了十多岁吧?哈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和一个三十几岁单身男人的故事。原本可能是凄美的爱情故事,但是啊……”
悠悠冷不丁地抱住了小桃,爱抚着对方的小脑袋。
“一想到那个悲情女主角是可爱的小桃,我就忍不住啦。”
小桃费力挣脱了悠悠的双手,狼狈地红着脸反驳道:“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还有,关悠悠,你好像搞错了什么事。”
“唔嗯?难道小桃不是‘可爱’,而是‘超级可爱’么?呜呼呼。”悠悠就像是在逗着可爱的小动物玩,一脸中年阿姨的戏谑表情。
“不是啦!正经点!”小桃觉得自己实在搞不懂这个城里人,“咳哼……我今年12岁,而浩龙哥也只有18岁,相差6岁在村里不算什么。”
笑容在悠悠的脸上凝固了。
“什么!那个看起来好老成的杨浩龙只有18岁!居然和我同龄!”
“哈啊?你居然有18岁!”
两个人同时震惊了。
短暂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最终还是小桃率先打破了沉默。
“真、真是的,都是你害的,把我原本想破例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给忘了。”
“嗯?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啊?”悠悠笑眯眯地盯着小桃,一幅兴致勃勃的模样,“快点告诉我吧。”
“这是一段被湮没已久的陈旧传说……”
小桃一扫之前的烦躁,整个人忽然变得阴郁起来,悠悠觉得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和上次校园活动时扮演“水晶球老巫婆”的教导主任很像。
“这个故事一直以来就是不能告诉客人的,因为它是如此的黑暗,如此的不可预测,听者就如同把手伸进乌黑的泥潭中,只要知道了就无法摆脱与其的关系……”
悠悠这次是笑不出来了,明明小桃那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认真劲足以成为笑料,但对诡异故事毫无抵抗能力的悠悠此时眉头紧皱,面色如灰。
“每年的冬季,伴随着风雪一起在雪佑村出现的,是一种谁也叫不出名字的怪物,没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因为见过它真面目的人,都……”
“唔……”
“‘冬祭’,正是英勇的骑士通过某种方式驱赶这个怪物的日子,那一天,所有的孩子都不允许出门,以免被怪物所伤,但即便如此,每年总归会有一个女孩不幸被怪物所吃掉……”
“这、这个,不会是真的吧?其实怪物只是一种动物吧?小伙伴什么的,只是在山里迷路了,对不对?”
小桃沉默地摇了摇头,然后严肃地对悠悠说道:“‘冬祭’那天千万别因为什么理由跑到外面去,一定要好好呆在我们家,知道了么?”
两只手搭在胸口的悠悠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对于“未知怪物”的恐惧还是让她如捣蒜一般点着头。
小桃见忠告的作用已经起到了,眉毛一挑,神态较为放松地说:“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怪物,但只要和我们在一起就没事了啦。那些往年遇难的小孩听大人们讲都是因为好奇,出了门然后遭殃的。你这个号称有18岁的人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拿生命开玩笑。”
“嗯,你说的我会铭记于心的。”
明明对待其他可疑现象,悠悠都能用科学精神去解释和批判,但只要一涉及到怪物啊、鬼魂啊什么的,她就只能像宗教信徒一样拜倒在神棍的说法之下。
两人在一种浓重的气氛中度过了几分钟的路程,今日因心情大好而话多的小桃又主动开口了。
“喂,关悠悠,你知不知道其实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小桃的语气中渗透着一丝羡慕与嫉妒——这当然不是悠悠能听得出来的,她如实地回答了。
“嗯,我上次在18岁的浩龙家里见着过一张合影,里面确实有个人很像我。”
“浩龙哥18岁就这么让人在意么……算了,等等!”小桃在一惊一乍间忽然发现了什么疑点,“你说你上次在浩龙哥的家里?”
“嗯,我来的那天不是下暴雨了么?我当时在林子里迷路了,是浩龙救了我,然后招待我去他家里的。”
“你、你不会在他家里过夜了吧!”
“过夜了啊。”不顾人小鬼大的小桃的感受,悠悠继续陈述着事实,“我住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然后在床边发现了一张老照片,上面好像是浩龙一家。我不是长得很像他的妹妹呀?”
“妹妹?”小桃的眉头拧在了一块儿,不出十秒,她像是理解了所有事情一般扶额叹了口气,“你呀,怎么这么主观,长得很像你的是玲姐,她才不是浩龙哥的妹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像‘妹妹’,就扑到浩龙哥怀里撒娇了?并以此作为一种无聊的玩笑。”
“好厉害啊,和小桃你说的情况一模一样啊。那么,那个玲姐到底是?”
“她曾是浩龙哥的妻子哦。”
原本以为会听到“女朋友”之类的悠悠继知道浩龙只有18岁之后又一次被吓到了。
“妻、妻子!可那不是老照片么,应该是几年前的吧?”
“嗯,如果是那张照片的话,应该是两年前拍的吧。”
“两年前!那浩龙不是只有16岁么!”
“嗯,玲姐也是16岁。”
“这么早就结婚了么!”
“很早么?村里男女16岁就可以结婚了哦。”
城乡间的代沟终于呈现了出来,悠悠吃惊地追问道。
“那那位玲姐和浩龙的父母——应该是父母吧?他们都怎样了?”
“确实是父母。”小桃的头随着目光一起垂了下去,这让悠悠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全都不在了。”
“不在了?难道是指……”
“听大人们说,浩龙哥是眼睁睁地看着玲姐在事故中丧命的……他的父母好像也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村子很久了。”
悠悠听罢,陷入了沉思。
如果一切真如小桃所言,那之前自己的拥抱对浩龙而言,意义是多么地深刻啊。
自己实在是太轻率了,一定要弥补自己草率的行为。
此时此刻,悠悠除了自责,一句话也说不出。
8.
真是不错的天气呢。
在花园间忙碌的浩龙在暖洋洋的阳光的包裹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缓解了劳作一上午带给他的疲劳。
快两年了,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田园生活——说是说“适应”,其实自己原本就应该过这种生活的吧。
抹了把由辛勤劳作产生的汗水,浩龙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
好了,那接下来应该干吗呢?
“浩龙哥——”
就在浩龙犹豫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时,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畔。
于是浩龙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小桃挥着手向自己跑来,笑容明显比之前自然、阳光得多。
“晓桃,上午好啊,今天来这么早啊。”
小桃像是见着主人的小猫小狗,蹦跳着到浩龙身边,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
浩龙伸手摸了摸小桃的头,被其他人摸头时总觉得心里不情愿的小桃此时却眯起眼,主动地蹭着。
尽管在很多地方非常不坦率,至少在憧憬的人面前,小桃还是很老实的。
“遇见什么好事了么,小桃?”
“嗯!我和爷爷重归于好了!”
“哦,这的确是件好事啊,毕竟亲人是天下不可多得、一定要重视的人啊。”
小桃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一副对浩龙言听计从的模样。
在真心为小桃感到高兴的同时,浩龙注意到了远处踱步而来的白色身影。
看悠悠咬着嘴唇,目光朝下的模样,浩龙不禁觉得好笑。
“哟,关悠悠,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像大家闺秀一样。”
悠悠回瞪了浩龙一眼,虽然想表现得很凶,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悠悠还是很快变回了愁眉苦脸的表情。
浩龙还想多揶揄几句,却被叫着“我们一起玩吧!”的小桃拖走了。
之前说“为了解决两人小矛盾”而把悠悠带来的某人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9.
悠悠一个人在没有结冰的小河边扔着石子。
本来就不怎么擅长打水漂的悠悠在这种浅水中更是无法扔出漂亮的一击,几十分钟了,除了“噗通”的声音,她一无所获。
就在悠悠准备下一声“噗通”的时候,水上忽然没有了任何动静——侧过头一看,原来之前自己为了打水漂而收集的小石堆已经消失了。
“唉,算了。”
不顾肮脏的双手,悠悠头顶着自己的膝盖,蜷坐在了河边。
呼……如果自己不穿裤袜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双腿放在河水中了吧,袜子真是麻烦的东西。
不过现在这水似乎也挺冷的。
想着些有的没的,悠悠的注意力又被河水中一条小鱼吸引住了,这条红色的小鱼简直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在河水不断流动的情况下一直保持在同一个位置,而且鱼头朝向悠悠,简直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小鱼,你是想让我带走你么?
悠悠望着出神,缓缓伸出了双手……
“哒”、“哒”、“噗通”。
一旁传来的水漂声将悠悠拉回了现实,小鱼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消失了。
回过头,看到了一脸笑嘻嘻、一只手抛扔着小石子的浩龙。
这个家伙,比起最初碰到的时候,笑容灿烂了许多嘛。
“嘿,我说关悠悠,你在发什么呆啊,水漂扔不成又想去抓鱼了?唉,你怎么比小桃还会玩。”
“你管我。小桃人呢?”
“小桃玩累了就睡觉去了。我见你没人陪就过来了。”浩龙说着三两步来到很靠近悠悠的地方,这让后者后退了一步,“而且,你看起来这么消沉,是有什么心事吧?”
要说没什么心事是假的,但悠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种关乎到逝者的事,即便是悠悠也知道有许多地方是要避讳的。
不知该说什么的悠悠只得先坐回了岸边,浩龙见状也跟着坐在了悠悠的身边。他见悠悠面露难色,不知为何笑了一声。
“呵。”
“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刚才在想,你不会还在因为上次我抱你的事情而生气吧。”
悠悠看着浩龙,缄口不言,只是头部微微摇了摇,不过很快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浩龙笑着拍了拍悠悠的头。
“犯什么傻呢,要是在意你就说好了,真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才见过几次面啊,就说我的风格……”不过悠悠果然还是很在意别人对于自己所谓“风格”的看法,于是添了一句,“那我平时会怎么样?”
“平时啊。”
浩龙来劲了,他一跃而起,先把手遮住脸颊,显得很害羞的模样,然后猛地甩开手,一脸怒容地看着悠悠,模仿着女性的音色喊道:“你、你这是在干嘛!快把原因解释清楚,不然人家岂不是让你白抱了!我可是拥有七次单独旅行经验的超级旅人,关——悠悠!”
“啊啊!!什么呀!”悠悠涨红着脸也跟着浩龙跳了起来,“你这是诬蔑!哪有人这个时候还夸耀自己经历的啊!还有,最后那声‘关——’是怎么回事!我才不会把自己名字念得这么恶心呢!”
“我可念的是你原名哦,‘啊啊,其实关悠悠这个名字很恶心呢’,关悠悠这样点评道。”
“唔!”
悠悠伸出拳头,拼命地敲打着浩龙,不过正如小桃的一腿对悠悠不痛不痒一样,悠悠的拳击也无法对浩龙奏效——从旁人看来,两个人倒更像是闹矛盾的小情侣。
敲打着,悠悠忽然笑了出来。
“呜哈哈哈,不、不过你刚才演得真的好有趣啊,虽然那个人不是我,但如果是一个搞笑角色的话,也许会很出彩呢!”
浩龙微笑着摊了摊手。
待悠悠笑够了,她和浩龙又重新回归了之前沿河而坐的姿态。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消沉呢?”见问话的气氛好了一些,浩龙赶紧开口问道。
悠悠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浩龙,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我都听说了,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嗯,你父母的事,还有……玲姐的事。”
一听到“玲姐”两个字,浩龙之前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了,不过他就像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种变化一般,很快把状态调整了回来。他努力保持着笑容,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和自己的玲儿无比相像的悠悠说着她的事。
“是么……那么关悠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安慰我么?”话一出口,浩龙就后悔了,虽然已经万般注意了,但是自己说出来的话感觉还是带着股怪味儿。
好在悠悠并不在意,她反倒咬紧嘴唇,以比之前更为关切的表情看着浩龙。
“呐,我说,浩龙,失去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很悲伤的事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浩龙克制着自己,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和村里那些人不一样,提起玲儿的事并不是为了嘲讽他,“新婚还没几天,她就在我的面前……”
“是么。”悠悠侧过头,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她的目光随着水波一同摇曳起来,“浩龙,那位玲姐的全名是什么?”
“秦慧玲。”
“慧玲是不是长得很像我?”
“唔……”浩龙犹豫了一阵,随后他看着蓝天说,“我不否认。尤其是你摘下帽子之后,非常像。”
话音未落,悠悠主动摘下了已经沾满了赃物的黑色贝雷帽,将其抱在怀中,然后转向了浩龙。
浩龙看着悠悠,惊喜、惊讶、惊异之情同时涌上心头,一方面,他本能地喜欢这幅面容,另一方面,他不明白悠悠想做什么。
“曾经幸福地与父亲、母亲以及新婚妻子住在一起,如今却一无所有,还不知道为什么主动避开了所有人,浩龙,你一定很寂寞吧?”
“还——好,怎么了?”浩龙不太明白眼前泪眼婆娑的悠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悠悠两只手抓紧手中的黑色贝雷帽,像是在积聚着心意般准备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我想说……”
“如果能缓解你的寂寞与痛苦的话,你可以随时抱我,把我视为慧玲就好!”
爆炸性的发言、极具气势的语气、红透半边的脸颊,这一切结合在一起,打了浩龙一个措手不及。
浩龙张大着嘴,像个白痴一样地左挠挠,右抓抓,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这个——不太好吧?”
这时,浩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也有些泛红了。
真是的,都怪这个关悠悠,想做的事从来都只经过了一半大脑的思考,我这要是不答应,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我这要是答应了,岂不是村里又要传新的闲话了!
“有什么不好,我都不在意了,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什么。上次的事是我的错,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厢情愿地逗你玩,结果肯定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我想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弥补了……”
“什么‘只能用身体来弥补’!讲得我像是要强迫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一样!”对满脸通红的悠悠实在没辙,浩龙扶额叹了口气,“你啊,别这么口无遮拦的,在城里的时候一定让很多人误会过吧?”
“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过很多男朋友。”
“诶!这种事……”悠悠眼睛躲来躲去,但最后还是对上了浩龙大叔一样的目光,“的确是这样没错,就是了……”
“而且大多数都是对方单方面提出交往,然后对方单方面提出分手的是不是?”
“咦——我觉得雪佑村的大家都好厉害啊,无论是小桃还是浩龙你,怎么事情都能猜得这么准!”悠悠刚才那副娇羞的模样一扫而空,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这还用说么,你啊,开朗得过分,讲话、做事也不经过大脑,所以会让那些倒霉的异性误会当然是正常的事。”浩龙又叹了口气,“真替那些在最初几个夜晚睡不着觉,想象和你的美好未来,然后又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该如何和你断绝关系的家伙们感到可悲啊。”
“什么嘛,夸你两句就这么自以为是,什么叫可悲啊,那、那些人在和悠悠我交往的时候都挺开心的好不!”
“那当然,毕竟应该都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吧?”
“唔……”
枪枪中十环,悠悠无话可说了,不过脑瓜子灵活的她终究还是很快发现在对话间,浩龙已经把话题扳弯了。
“别说这个了,我们明明在说……诶!帽子!”
“你的好意心领啦,我的大悠悠。”浩龙趁悠悠不注意把对方的帽子一把夺了过来,然后重新扣在了她的头上,“但你是关悠悠,不是玲儿,而且上次有错的是我不是你,是我失态了,你不知者无罪。”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就算你们长得像,我杨浩龙还没有饥渴到为了另一个和你毫不相关的人打你的主意,可能最初有些非分之想,但现在绝对是没有了。”
“是么……也就是说,你原谅我啦?”仍然在在意自己是否伤害了浩龙感情的悠悠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顺便扶正了自己的帽子。
“啊,是啊,不过呢。”浩龙侧过头摸着下巴,随后重新看向了目光紧张的悠悠,“要是你经常过来的话,我还是会很高兴的。”
悠悠听后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眼前这个表情丰富的关悠悠,真是让人百看不厌啊,就像玲儿一样。
就在浩龙拿悠悠和与各方面都与她颇为相像的慧琳做着比较的时候,关悠悠缓缓地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自己——没有看错,是湿润而又动情的目光。
这个家伙,又在想什么……
“浩龙,”连叫浩龙名字都软绵绵的,这让浩龙如临大敌,“你刚才说我经常让异性误会,莫非,我也让你……误会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浩龙的吼声回荡在深山中,惊飞了无数无辜的小鸟。
就连在拉莫斯身上打盹的骑士也被惊醒了。
“发生了什么,拉莫斯?”骑士爱抚着自己的坐骑,拉莫斯也表示不清楚。
这件事的原委,骑士直到很久以后才从浩龙的嘴中听闻,那个时候的他承认自己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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